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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7月正值酷暑季节,闷热至极,火热的空气如烤箱中的高温能将人身上的水分尽数蒸腾到表皮浅层,在薄薄衬衣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水痕;即便是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淅淅沥沥的雨水也无法冲刷掉身上的一丝燥热和烦闷。尤其是在偏远落后的农村,家境好一点的人家装着陈旧的吊顶风扇,扇叶“咯吱咯吱”阵阵作响,勉强将沉淀在上空的热气流动起来,带来一些转瞬即逝的凉意;而大部分贫困家庭却没有这么幸运,人手一柄破败不堪的蒲扇,边扇风边感受汗滴滋滋往衣袖里灌的冰火两重天。
然而,坐落于江南的偏僻乡村田家庄却是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温禾的第二个家,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这里的空气纯净天然得难以想象,天永远湛蓝清透,从不会被一丝尾气或是工厂废气遮天蔽日;雨后的空气更是清新,伴着点泥土芳草的馨香,令人流连忘返。灰瓦白墙的小房子星罗棋布,与城市中冰凉的钢筋水泥截然不同,有着与生俱来的温度,炊烟袅袅飘散在淳朴的村庄上空,那是人间的烟火气息。乡里乡亲淳朴热情,乐观向上,嘴角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哪怕是顶着艳阳天在田间干活,也很少怨天尤人,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快乐。
田家庄是温禾的父亲温书岑年轻时下乡插队时的故地,尽管当年劳作艰苦,但他在这里深受村民的热爱和照顾,因此他把这里当成他的第二个家。每逢寒暑假都会归来做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这片曾经养育过他的土地。当温禾渐渐长大,温书岑便也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回村,起初他还怕温室孕育的花朵难以适应,结果却恰恰相反,她和他一样,深爱着这片给予她安宁欢快的土地。
温禾今年15岁,正是活泼好动,上蹿下跳的年纪,梳着双马尾的长辫子随着她风一样的背影在乡间小路上翻飞舞动,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古灵精怪又甚是可爱,在整个村庄都远近闻名,十分惹人喜爱。
这一天,她屁颠屁颠地跟在父亲温书岑的身后挨家挨户地送报纸,一身花裙子随着走路的姿势摆动,像极了花丛中飘曳觅食的花蝴蝶,张扬又热情。
夏天的天气十分多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下一瞬骤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哗然砸下。没有任何防备的温家父女在半路上猝不及防地被浇成了落汤鸡,快步寻到一个废弃的车棚暂时避雨。
“禾禾怎么样,有没有淋到?”温书岑掀开自己刚才盖在女儿身上的衬衫,检查她的淋雨情况。
“淋到了……”温禾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沾水的辫子凌乱的龇出些许碎发,了无生气地耷拉在耳边,倒是她的浅褐色的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但是凉凉的,好舒服。”
温书岑温柔地将女儿的小脸擦拭干净,苦笑道:“你是舒服了,到时候要是感冒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别看温禾活泼好动,实则身娇体弱,一阵凉风都能把她刮得发热。温书岑带她下乡也是出于为女儿强身健体的角度考虑,虽然妻子百般不放心,但好在女儿从未在这里病倒过,身体也显着地变得强壮。
“不会的,一会儿回家喝点姜糖水发发汗,肯定没事!”温禾拍着胸脯向一脸担忧的老父亲保证道。
“就你机灵!”温书岑无奈地点了点女儿的鼻子,两眼皆是宠溺。
夏天的暴雨来势汹汹,通常去的也很快,只是今天这雨有些奇怪,天色黑沉沉地压下来,又伴着电闪雷鸣的轰轰声,大雨也未显露出停歇的趋势。温书岑不禁有些焦急。温禾倒是泰然自若,甚至在车棚里散起了步,一会儿捣鼓捣鼓这,一会儿又跑到那边去,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温禾脚下一软,感觉自己的凉鞋踩到了一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她惊呼着还以为是一条蛇,结果俯身一看,居然是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孩子,小小的,目测比她年纪要小上好几岁。整个人躺在积灰的单车之间,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沾了不少泥土,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藏了一个人。
被误踩到的小孩从睡梦中幽幽醒转过来,勉强站起身子,只堪堪到女孩的胸前,一双乌黑的眼睛带着冷意警惕地扫向温禾。他的脸上也脏兮兮的,黑一块灰一块,但裸露的皮肤却白得发光,半长的头发垂到浓密卷曲的睫毛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半藏在阴影中,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阴柔魅惑的气质,鼻梁高挺立体,薄唇有些干裂,却依旧难掩他的俊美,只一眼便令人难以忘怀。
温禾兴奋地向父亲召唤:“爸爸,这里藏着一个女孩子!”
许是被“女孩子”这叁个字刺痛到,男孩的寒眸剧烈收缩,郁结在心中的怒气陡然爆发,他抓住正手舞足蹈向父亲春传唤的女孩子的小手,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他咬得很用力,几滴鲜血瞬间从齿间喷溅出来。
“啊——”温禾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殷红染上他惨白干裂的薄唇,更显得妖冶如火,再配上他嘴角狰狞的笑容,犹如从地狱深渊出逃的恶鬼,还是有着一副极好皮相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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